【网络中国节˙元宵】家乡的灯会

  • 发布时间:02-10 17:28
  • 新闻来源:山西日报
  • 责任编辑:张晋荣

      说到灯会,多数人都会联想到正月十五的元宵节,不过在我们那里,是不一样的。小时候回老家过节,祖母总会说,过了十八再走。因为村里的灯会是正月十八才举行的,过完十八,才算是真正过完了年。那几天,祖母总会念叨:耍十七,闹十八,十九起来灰塌塌。意思是十八的灯会结束之后,翌日,清晨起来,看到街上落满一地的鞭炮碎纸,总会感觉到一点寥落,所以人们会说心里很“灰”。“灰”在老家的方言里,就是寂寞的意思。 

      时至今日,我仍然没有搞明白为什么老家的灯会排在正月十八。这一天,学校已经开学了,父亲总是早早来到学校门口,等我放学。我背着书包,跟着他一同乘坐8路公交车回老家,第二天再起个大早,搭最早的一班公交赶去学校。因为这个缘故,我对正月十八的记忆首先就是奔波在两地的公交车与奔波在两地的又厚又沉的大书包,还有车窗外,一路黑下来的,摇摇晃晃的天色。 

      回到村里的时间通常已经是夜晚。院子里的两盏大灯笼从除夕起就挂着,天一入黑,祖父就拨开灯笼的开关,灯泡是瓦数很高的钨丝灯,灯笼总是亮腾腾的。除了灯笼,每间屋子的窗户前也都会点上一支小蜡烛,用剪开的可乐瓶子罩着,防止被风吹灭。祖母还会剪一些粉色的纸片粘在瓶子上,像一朵又一朵绽开的莲花。这些小花灯的火光将旁边的春联微微照亮,春联纸发出丝绸样的光泽,像是涂了一层暗红色的油彩。院子里并没有其他的装点,但因为这些火光,看上去喜庆而热闹。 

      家里人聚在一起吃过晚饭后,便是上街看灯。虽然每年的灯会都差不多,我也照旧会充满期待,饭吃不了几口,就要早早跑出去。街道两侧早已在路灯与路灯之间,挂起一排又一排的红灯笼,各户人家也将自家的彩灯挂上窗户,任它们亮上一整夜。站在稍高一点的山头,就可以望到古诗中“灯火万家城四畔,星河一道水中央”的绮丽景象。村子里最古老的建筑——五道爷庙的屋檐四角也已挂上灯笼,灯光温润,远远望去,倒像是4块上好的玉石。庙外有一片宽敞的空地,夏天的时候,这里会用来放露天电影,此时挂满了花灯。花灯是村里人家用彩纸自己扎好的,有各种各样的形状,我家是一只兔子灯,也有桃形灯、六角灯、宫灯等其他样式,都是几十年没有变过的传统手艺,空旷的夜色里,走在下面会生出几分不真实感,仿佛误闯进了过去的时光。 

      这点有些虚幻的美丽通常不会被打扰,因为人们大都早早聚在街边,等着不久后开始的游行表演。队伍沿着村中的大街从头一直走到尾,每隔一段路,在观众较多的地方,便停下来表演。表演的人多是本村和附近的村民,在表演前,每个方队的最前方都会拉开一条横幅,表明自己代表哪个单位,有的是村办企业,有的是民间组织。表演节目每年都差不多,也没有什么高难度的技巧,一般都是扭秧歌、踩高跷、跳健美操,还会有一辆打扮得十分漂亮的花车跟在后面,车上的人穿红挂绿,敲锣打鼓,热闹极了。自然,压轴的表演节目,舞狮子和舞龙是必不可少的,而这也是最好看的,因为除了双龙戏珠,还可以见到两条龙向天空喷火,那火能一直喷到房顶那么高。在游行队伍里,还有人会装扮成《西游记》里的师徒4人,他们常常一路笑闹地走过去,猪八戒的耳朵是纸做的,被风吹得扑啦扑啦响,他最喜欢作怪搞笑,但我对唐僧的印象更深一点,因为唐僧每次出现,他高高的帽子上都写着“风流唐僧”4个大字。唐僧风流不风流我不知道,但唐僧的帽子确实很风流,它会在风中歪歪斜斜地向两边摇摆,活脱脱地就是在招蜂引蝶。 

      游行队伍里,观众很容易见到认识的人,互相打个招呼,比如“呦你今天这打扮还挺好看”或者“孩子回来了没有”“你晚上都吃了些什么”之类。等到节目开始的时候,表演的人因为旁边有认识的人看,有心要跳得好一点,手里扇子摆动的幅度便特别大,脚步也跟着轻盈起来,像是自己还很年轻,可以一直跳下去的样子。 

      除了人,十八最热闹的是烟火。游行队伍走到过半后,天空中开始洒下万点流光,淋淋漓漓,遮掩住清朗的明月,放眼望去,半个天边都是火树银花。烟花一直盛放到游行结束,中间间隔的时间或许稍长一些,但不会断。游行到最后,表演的人都有些乏了,观众的兴致也淡了,队伍开始散漫起来,舞狮子的狮子跳不起来了,舞龙的龙喷出的火也越来越低了,只有烟花还是照旧,在夜空里持续热闹着。 

      礼堂是游行的终点,走到礼堂的时候,灯会表演也就算到了尾声,接下来就该各自回家睡觉了。时间已不早,但礼堂门口还摆着几个零星的小摊,卖些炸串之类的小吃,我总要买支棉花糖,虽然并没有那么喜欢吃,但为着节日的气氛总还是要买。拿上新裹出来的一团糖丝,在冷空气里吃上几口。 

      回到祖父母家的时候,棉花糖通常也吃不完。这时院落已经上锁,但只是一个虚锁,锁从外面就能打开,院子里的灯仍然开着,在清寂的夜里越发显得可亲。祖父坐在长板凳上,眯着眼,一边看电视一边等我们回来,这样的表演他看了几十年,再加上年纪大了,腿脚不太好,因此便不出去。祖母是个喜欢热闹的,尽管看了很多遍,每次也还是要出去,一直要看到最后,用祖母的话说,这样才算是过完了年。 

      屋子里的火炉添了新炭,烧得正旺,让人只感到困倦。我常常还没来得及写作业,就不停地打着呵欠,背回来的书包并没有打开的机会,我就躺到了床上,看着墙上张贴的放大版的《清明上河图》,想着图上的人一定没有我今日过得热闹,但我并不细看,很快就闭上眼睛,在祖父母洗漱的声音中睡着了。 

      这些都已是记忆中的灯会,长大以后,很少再回去了。随着祖父母相继过世,老家窗前的蜡烛换成了白色,春联也成了挽联,两盏大灯笼也看不见了。此后,十八的灯会我再没看过,只是每逢元宵节,还是会想起家乡的灯会,但也只能是想想了。 

    (史若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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